蘇轍畫像
蘇轍,唐宋八大家之一,與父親蘇洵、兄長蘇軾世稱三蘇,并列唐宋八大家。
蘇轍性格與兄蘇軾迥異,不似蘇軾之豪邁,為人謹慎沉穩(wěn)。其文章也是如此,構(gòu)思精巧,步步為營,古人評蘇轍“為人沉靜簡潔,為文汪洋淡泊,而有秀杰之氣?!?/p>
這篇《上樞密韓太尉書》為蘇轍十九歲所作,文章沉著之外,更有少年豪情之氣。時蘇轍應(yīng)禮部會試中進士,但因直言政事被列為四等,授商州軍事推官,蘇轍不受而待選。此文被視作求見樞密使韓琦的自薦信,一位待選的四等進士,一位是權(quán)傾朝野的重臣,屌絲青年蘇轍是如何叩響宰相的府門呢?
蘇轍書帖
我們先來讀一讀19歲蘇轍的《上樞密韓太尉書》:
“太尉執(zhí)事:轍生好為文,思之至深。以為文者氣之所形,然文不可以學(xué)而能,氣可以養(yǎng)而致。孟子曰:‘吾善養(yǎng)吾浩然之氣?!裼^其文章,寬厚宏博,充乎天地之間,稱其氣之小大。太史公行人間,周覽四海名山大川,與燕、趙間豪俊交游,故其文疏蕩,頗有奇氣。此二子者,豈嘗執(zhí)筆學(xué)為如此之文哉?其氣充乎其中而溢乎其貌,動乎其言而見乎其文,而不自知也。
轍生十有九年矣。其居家所與游者,不過其鄰里鄉(xiāng)黨之人;所見不過數(shù)百里之間,無高山大野可登覽以自廣;百氏之書,雖無所不讀,然皆古人之陳跡,不足以激發(fā)其志氣??炙煦闆],故決然舍去,求人間奇聞壯觀,以知天地之廣大。過秦、漢之故都,恣觀終南、嵩、華之高,北顧黃河之奔流,慨然想見古之豪杰。至京師,仰觀天子宮闕之壯,與倉廩、府庫、城池、苑囿之富且大也,而后知人間之巨麗。見翰林歐陽公,聽其議論之宏辯,觀其容貌之秀偉,與其門人賢士大夫游,而后知人間之文章聚乎此也。太尉以才略冠人間,人間之所恃以無憂,四夷之所憚以不敢發(fā),入則周公、召公,出則方叔、召虎。而轍也未之見焉。
且夫人之學(xué)也,不志其大,雖多而何為?轍之來也,于山見終南、嵩、華之高,于水見黃河之大且深,于人見歐陽公,而猶以為未見太尉也。故愿得觀賢人之光耀,聞一言以自壯,然后可以盡人間之大觀而無憾者矣。
轍年少,未能通習(xí)吏事。向之來,非有取于斗升之祿,偶然得之,非其所樂。然幸得賜歸待選,使得優(yōu)游數(shù)年之間,將歸益治其文,且學(xué)為政。太尉茍以為可教而辱教之,又幸矣!”
傳世粉彩·蘇公窯·秀麗江山
一位待選的進士求見宰相,其意不言自明,蘇轍推辭了商州推官,自然是想求更重要的職位。但其開篇說的卻是論述先賢的文氣,以孟子、司馬遷氣勢之雄偉,引出第二段自己豐富閱歷以養(yǎng)氣。
養(yǎng)氣怎么養(yǎng)?
從所見不過數(shù)百里,結(jié)交不過鄰里鄉(xiāng)黨,到領(lǐng)略秦漢古都,觀終南、嵩、華,北顧黃河,又到京師仰天子宮闕,而知人間之巨麗,可謂大開眼界。見到了人中龍鳳的歐陽修,讓年輕的蘇轍景仰不已,但還有遺憾,遺憾就是沒見到才略冠人間的太尉。大段論述養(yǎng)氣,至此才引出目的,《古文釋義新編》評價說:不為干求仕進,只為資以養(yǎng)氣而益治其文。
傳世粉彩·蘇公窯·明山盛景
從前面兩段的閱讀,已經(jīng)可以讀到年少蘇轍文章氣勢雄邁,其中還透露出他博覽群書、行遍萬里的累積,這是不經(jīng)意中透露出的自我推銷,可謂高明。
對韓琦這樣的高官,蘇轍顯得不卑不亢。蘇轍說于山見了終南、嵩、華這樣的名岳,于水見到了黃河,于人見到了歐陽公,意思是連歐陽公都接見了我,你宰相韓琦有什么理由不見見我這位青年才俊呢?
傳世粉彩·蘇公窯·海棠深處
當(dāng)然馬屁也是要拍的,蘇轍評價韓琦是人間之所恃、四夷之所憚,文如周、召,武似方叔、召虎,誰聽了這樣的話都高興。
蘇轍說太尉如果認為孺子可教的話,實是“又幸矣”,但其意只是得見太尉以養(yǎng)氣或者求教嗎?不盡然,他還說“非有取于斗升之祿”,他要的是更加重要的官職以施展抱負,不然養(yǎng)雄渾之氣為小吏豈不大材小用。
求官本不是壞事,縱觀蘇轍后來的為官之道,可見其為官清正、直言進諫,而且對于許多朝議都有見解,其求官不為榮華,只為施展才干,這是蘇轍文章之外為人所稱道之處。
傳世粉彩·蘇公窯·怡景飄香